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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第 1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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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殿下……”

“殿下,做噩梦了吗?”

“醒一醒,小殿下。”

低沉温柔的嗓音打捞起行将溺水之人,楚惟从噩梦中回溯,蓦地落入现世温软的壤。

小孩子慌乱地张开眼瞳,蓄满的泪光映得眼底一片暗蓝的微芒,即便在昏聩的夜色中也亮得慑人,叫人根本盛不住那明晃晃的、强烈的依恋。

魔龙的咆哮仍然萦绕于耳畔,心脏狂跳个不停,楚惟在迷蒙的视野里认出弯腰关切望着自己的人,猛然起身。

顾不得矜持,顾不得礼仪,顾不得所有“圣子不得随意接触他人”的清规戒律,紧紧攀住这个唯一能够救自己的浮木。

梦中蹬得乱七八糟的毯子层层叠叠堆在床上,小少年跪在那一团混乱上,搂住成年人的脖子,单薄睡衣之下的小身体不住地轻颤。

那啜泣声极细微,比窗外飘雪声大不了多少,却在阒寂夜色中清晰可闻。

小家伙平日里再怎么想要撒娇,也是克制的,不动声色的,还从来没有这样主动过;倒不是说对送上门来的抱抱有什么不满。

短暂的诧异过后,迦隐抚着楚惟的长发,声音轻柔得像怕惊碎了什么泡影:“做噩梦了?”

男孩埋首在他肩颈处,动了动,不知是点头还是摇头。

成年人道:“没事的,只是梦而已。梦都是虚假的。”

小孩又动了动,这回迦隐感知清晰,是摇头。而且是很使劲儿地摇头。

迦隐没说话,耐心等。

半晌,楚惟轻声细语:“会发生的。”

“发生什么?”

“梦。”

“梦到了什么?”

“……龙。”

成年人心下了然。

不只是终将亲自面对魔龙的圣子,全菲亚兰的孩子、甚至包括很大一部分大人,魔龙和有关于它的种种传闻都是贯穿他们一生噩梦的永恒主题。

迦隐拍了拍楚惟的后背,示意他松开自己。

等小树袋熊从树枝剥离出来,成年人摁着孩子的肩膀,语气温和但郑重:“那只是你的梦。它现在不会来,你很安全。”

现在不会来。

以后呢?

——十年后呢?

即便是全菲亚兰最权势滔天的大祭司,也无法给予承诺,无法从魔龙的利爪下护住一个祭品。

楚惟是个聪明的孩子,没有追问,咬着唇沉默。

夜色潮水一样在他们之间蔓延开来,连指尖都发冷。

小少年抱着双膝,黑发海藻一样披散下来,孤独无助,像条意外搁浅、无处可去的小人鱼。

迦隐摸了摸他的头顶:“睡吧。”

他说罢,起身要走,却受到了阻力。

拜月城那边的进度有所耽搁,没能按照原定计划推进祭司选拔,影响了返程时间,迦隐本该留宿一晚,第二天再启程。

但安岩传了信过来,先是夸大其词告诉他小圣子如何受到主教派的刁难,又把小家伙对他的思念添油加醋描绘一番。

安岩那小子看着一本正经,该拱火时绝不手软;哪怕迦隐清楚他说的话绝对有夸大的成分,还是坐不住了。

一想到小家伙可能被欺负,可能还在望眼欲穿等自己回家,可能偷偷掉眼泪——向来沉着持重的大祭司做了个前所未有的鲁莽决定,冒着风雪连夜赶回神庙。

他回来得太匆忙,将沾满凉意的斗篷交给一副“我早猜到了但是我什么都不说”姿态等在门口的安岩,随手披上后者准备的外衣,径直去了神恩宫。

这件外衣的兜帽松垮,小孩下意识拽住他衣角的动作甚至没用力,就让它整个儿滑了下来。

大祭司浸着月光的银色长发雪一样落下。

成年人对这样可以称得上失礼的动作没什么反应,垂眸看着他,非常平静:“怎么了?”

这回楚惟看清楚了,迦隐那双总是掩于兜帽之下的双瞳,是淡紫色。

不是他所以为的,所期盼的金。

好在男孩并不很失望,仰起小脸,清冽的眼眸湿漉漉的,像化掉的冰。

他小小声:“先生……”

不仅尊称跟别人不一样,现在连职位也省略了。

楚惟仍保持着那个拽住他袖口的动作,问,您可以等我睡着之后再走吗?

*

不该这样的,迦隐想。

大祭司也好,主教也罢,和圣子之间并不是寻常家庭那样监护人与被监护人的关系,应当保持距离——或者说,任何人与圣子都该保持距离。

可他做不到狠下心来拒绝楚惟的请求——他根本拿这孩子的眼泪没办法。

其实也没关系。

反正圣子所遵循的所有金科玉律,皆因身心必须属于魔龙。

而自己……

迦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为楚惟盖好毯子。

小家伙怕他跑了似的,哪怕睡着了小手依旧死死攥着他的衣角,像抱住安抚的毛绒玩具。

有熟悉的气息陪伴,这回总算坠入安稳的梦乡,眼尾还有道极淡的泪痕。

成为圣子之后,所有的贴身衣物都必须是白色。

小孩儿本来就白,肌肤和睡袍融成同样一段明净的月光。

白色。

迦隐想,那个时候的楚惟,也总是穿着白色。

白大褂是基地研究员们的统一着装,但在年幼的小龙眼里,他的饲养员穿起来就是比别人好看多得多。

楚惟习惯在白大褂里穿一件烟灰或淡蓝的衬衫,袖口仔细整理好,扣子规规整整扣到最上面一颗,龙崽最喜欢的长发为了行动便利扎成马尾,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。

小崽子正处在幼年旺盛的口欲期,无论是龙形态还是人形态都觉得牙痒,总想找什么东西咬一咬、磨一磨。

饲养员的脖颈看起来就很可口的样子。

不过他至今没敢下嘴。

他是“回声”基地的最高机密,总是关在地下最深处的实验室,没有同类,没有玩伴,只有楚惟来看他。

事实上这么说不准确,S级项目组人手不少,从龙崽还是龙蛋时全都忙前忙后围着他打转。

但龙蛋孵化成龙崽,他不要别人,只要楚惟。别人胆敢接近,他会暴躁,会发火——字面意义上的火。

楚惟是他的创造者,饲养员,是他的父亲、母亲、兄长、老师、朋友,是他全部感情的学习和寄托对象。

当然,楚惟也不是总有时间陪他玩儿,身为“回声”职级最高的研究员是很忙的,有写不完的报告。

一开始龙崽不能理解区区几张纸、几台电脑怎么能比自己重要,任性地毁掉了它们,然后饲养员就生气了。

饲养员生气的时候不会打他骂他,更不会像其他研究员一样把他捆起来电击,相反非常安静,用那双漂亮的黑眼睛盯着他,不说话。

再然后背过身去,怎么也不肯看他。

幼崽熟门熟路开始卖萌,抱着尾巴哼哼唧唧,故意左脚踩右脚摔倒,一双金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……撒娇打滚无所不用其极。

问题是,这些手段往常是很有效的,总能逗笑饲养员,可这次动静闹得再大,楚惟看都没看他一眼。

饲养员不理他了。

小孩天都塌了。

后来究竟用了多少方法才把人哄好,龙崽不愿回想。

总之,他非常、非常、非常怕楚惟生气,从那以后再也不敢捣乱。

楚惟又在劈劈啪啪敲键盘,龙崽搞不懂那块发光的小屏幕到底有多大吸引力,又不敢跟它抢夺人类的注意力,只好坐在桌子上晃着腿,自己跟自己玩儿,时不时发出些古怪声响,试图吸引饲养员的目光,哪怕只有几秒。

他乖,楚惟就会摸摸他的小脑袋以表夸奖,挠一挠那截茸茸的、刚冒出来没多久的龙角。

龙最讨厌别人碰自己的角。可他喜欢楚惟的抚摸。

龙崽年纪小,没一会儿就睡着了。

等他再醒来,发现自己身上盖着白大褂,上面残留着淡淡的香气,闻起来像铃兰、小雪、和森林晨雾。

关在地下室长大的龙崽压根不知道雪长什么样,更不知道森林是什么味道。

但这是楚惟的气味。所以他很喜欢。

幼崽抱着白大褂尽情嗅闻,恨不得在上面打几个滚,但又舍不得弄脏楚惟的衣服。

他坐起来,左右张望,在另一张桌子上看到趴在那儿的饲养员,想来是怕敲击声吵到自己,才换了个地方。

楚惟也睡着了。

龙崽轻手轻脚走过去,只要他想,他可以让自己发出的动静连监测器都察觉不了——这种事儿他为了从培养皿中偷溜出来玩已经干过很多回了。

小孩踮起脚,为饲养员重新披上白大褂。

楚惟是个浅眠的人,可这样都没醒,足以见得有多累。

饲养员最近很忙,经常泡在实验室熬通宵,龙崽既庆幸他可以多陪自己,又心疼他这么辛苦。

但也做不了什么。

说到底,楚惟眼下的全部工作都是围绕着人造龙这个S级项目展开的。研究,开发,模拟,饲育,记录,调试。

龙崽想,要是没有自己,楚惟会轻松一点吗?

应该也不会。

没有他这个项目,楚惟还会有下一个项目。没有人造龙,还有人造鸡鸭鱼牛羊猫狗。楚惟这么优秀,“回声”和联邦压根不会让他闲着。

而且,龙崽想,如果楚惟研究的不是他而是别人,如果楚惟把微笑、拥抱、温柔和爱全都给了另一个实验品——

不行,绝对不可以。

他宁愿毁掉所有其他实验品,毁掉全基地,甚至毁掉整个星球,也绝不会把楚惟让给别人。

小孩被自己蓦然滋生出的阴暗心思吓了一跳,连忙甩甩脑袋,把幼崽不该有的暴虐想法甩出去,然后偷偷地,偷偷地亲了一下饲养员的脸颊。

嗯,这么干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
……

迦隐从千年前的渺远记忆抽离。
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,早就不再是幼年期绵软无力的小爪子,已成为这世间最无坚不摧的利刃,能为他想要保护的人撕碎一切恐惧和梦魇。

……虽然他的小神明现在最害怕的,好像是自己来着。

这不巧了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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