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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第10章·谎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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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夜,

月光如水洒在静谧的房间里,床边那只焦黄的仓鼠996正蜷缩在被子的一角,眯着眼睡得香甜,小肚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。

江淮舟起身站在床边,低头看了看它,他轻轻走到窗前,推开窗户,夜风带着一丝凉意扑面而来,吹动了他的额发。

窗外,月凉如水。

到时间了。

江淮舟没有犹豫,双手撑住窗台,身形轻盈地翻了出去。

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,直接攀上屋檐,脚步轻得像是踩在棉花上,没有发出一点声响。

月光下,这个身影如同一只矫健的猎豹,敏捷而无声地穿梭在夜色中。

翻过层层守卫的外墙,江淮舟终于出了督公府。

江淮舟心下觉得稀奇,居然如此轻松——督公府虽层层守卫,怎么没什么警惕心。

奇怪奇怪,真是奇怪。

江淮舟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时间就要到了,他一路走小路,轻手轻脚的隐匿身形。

到了。

昏暗的转角处,一个黑衣男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,手中抱着一把长刀,刀鞘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。

听到身后的动静,男人缓缓转过头来,露出一张冷毅的脸,眼神如刀锋般锐利。

——正是北阙。

北阙见到江淮舟,立刻低下头,恭敬地行了一礼,声音低沉有力:

“世子爷。”

江淮舟点头,微微挑眉:

“北境的暗语,我没记错吧,半夜三更,此地见?”

北境军营之中自然是有特定的暗语,江淮舟在北境吃了那么多年的风沙雨雪,很多习惯都已经成为了本能了。

闻言,北阙抬起头,脸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,目光冷峻而专注:

“世子爷,主人想见您。”

北阙的主人,自然就是摄政王陆长陵。

北境陆氏和江都王府交情甚笃,江淮舟自然也和摄政王称兄道弟。

可这次,江淮舟却没有接话,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夜色,仿佛在思索着什么。

他在来到中京之前,从来都没有想过,自己居然会需要选择阵营。

可是现在事实就摆在他眼前。

当年的沈斐之,就是如今的录玉奴。

夜风再次吹过,卷起两人的衣袍,衣袂在风中轻轻摆动。

北阙抱着怀里的长刀,目光沉静,继续道:

“主人知道世子爷失踪,心急如焚。”

闻言,江淮舟叹了口气,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:

“哎,我知道陆哥担心我,但是……我现在还不能走。”

听到这个回答,北阙的脸上依旧没有波澜,只是淡淡地说:

“世子爷三思,督公府不安全。”

“嗐,别说三思了,我已经万思了。”

江淮舟抱胸靠在墙上,仰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,似乎又想叹气了。

他收回目光,看向北阙,语气认真了几分:

“北阙,你回去告诉陆哥,督公与陆哥并非一定要势同水火,我可从中调和一二,看是否可行。”

北阙没有多言,只是点了点头,声音依旧平静:“好。”

江淮舟从怀里掏出一封信,递给北阙:“你帮我把信给陆哥。”

北阙接过信,没有多问,只是再次点头,随后转身离去。

他的身影很快融入夜色中,离开了。

江淮舟站在原地,目送北阙的背影消失,片刻后,他轻轻吐出一口气,转身沿着来时的路,悄无声息地返回了督公府。

夜风依旧在吹,带着一丝凉意,仿佛在为这暗流涌动的夜晚增添几分肃杀之气。

夜色如墨,浓稠得仿佛化不开,整个督公府都笼罩在一片沉寂之中。

然而,

江淮舟的屋内却透出一丝昏黄的光,透过窗纸映出微弱的光晕。

江淮舟站在门外,心里猛地一沉——大事不好了,他偷偷溜出去的事,显然已经被发现了。

硬着头皮,江淮舟推开了房门。

果不其然,屋内正坐着一个人。

录玉奴一身雪白的里衣,外披一件红色长袍,衣襟随意地敞着,慵懒而随意。

他就这么坐在床沿,手里捏着那只焦黄的仓鼠996,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,眼神却冷得让人发寒。

[宿主!!!]

[呃啊啊啊救命啊!]

[任务对象疯批值好高啊啊啊啊救命啊啊啊!]

996被录玉奴捏在手里,小爪子在空中无助地扒拉着,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恐,拼命在向江淮舟求救。

完了。

玩大了。

江淮舟心里一紧:“督公……?”

录玉奴没有立刻回应,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手上的力道似乎又加重了几分。

996发出一声微弱的吱吱声,小爪子扒拉得更急了,在拼命挣扎。

[卧槽!宿主救命!我要被任务对象捏死了!!!]

996真的是欲哭无泪,睡着睡着,就被抓成鼠质了。

“还请督公千万手下留情!”

江淮舟哭笑不得,连忙上前几步,走到录玉奴面前。

录玉奴冷笑一声,眼下一颗泪痣限定危险,等到江淮舟试探性的走近,却猛的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刀,刀身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。

“世子爷,半夜三更的,去哪儿了?”

录玉奴的声音低沉而缓慢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。

江淮舟心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,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镇定:

“督公明鉴啊,我只是出去透透气,夜里睡不着,想着走走。”

这种时候难道要说实话吗?

其实很多事情,真真假假,假假真真,就看对方愿不愿意高高拿起,轻轻放下。

录玉奴眯了眯眼,手中的短刀依旧在江淮舟的脖子上架着,仿佛在提醒他不要试图撒谎。

“透气?”

录玉奴轻笑一声,声音低沉而缓慢,

他的唇角微微勾起,眼神却冷得像冰,能刺穿人的心底。

“世子爷的透气方式,倒是别具一格啊,非要离开督公府。”

今日录玉奴本就心生烦躁,来寻江淮舟,看到却是空荡荡的房间,叫他心里怎能不生气?

进来的时候,他还看到江淮舟的床上,还好端端的睡着一只焦黄的耗子。

呼呼大睡。

激得录玉奴心头火起。

这耗子,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。

不过近日里,倒确实是江淮舟在养这只耗子,看起来还颇为喜爱,甚至还向厨娘讨了些瓜子来喂它。

录玉奴心中十分不想承认,在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的一瞬间,他其实在怀疑江淮舟已经跑了。

哪怕已经下了“鸳鸯债”,可是江淮舟已经可能会离开。

鸳鸯债?

什么鸳鸯债,不过就是颗强身健体补气的药丸。

要是真有那么一天,江淮舟站到了摄政王的阵营里,要是真有那么一天,江淮舟手里的刀是对着录玉奴的……

那又能如何?

难不成,还能真的让江淮舟陪他一起去死吗?

思及此处,录玉奴的手里更加失了控制,手里攥的更紧了,996真的是悲催得欲哭无泪。

江淮舟一时语塞,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,还没等他开口,录玉奴却忽然随手一抛,将996丢到了地上。

[卧槽卧槽卧槽——]

996一落地,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弹了一下,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。

四只小爪子飞快地扒拉着地面,一溜烟钻进了床底,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。

录玉奴红色的外袍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刺眼,他死死盯着江淮舟,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:

“世子爷,督公府不是你想走就走的地方。”

顿了顿,又讥诮道:

“世子爷,连一声招呼都不打,我还以为世子爷被那只耗子给吃了呢。”

床底下的996:?

床底下的996:不是,你们吵架能不能不要牵扯我,我寻思我也不吃人啊?

江淮舟听到这句话,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
明明刀都架在脖子上了,他却依旧从容不迫,甚至带着几分轻松的意味。

再怎么说江淮舟也是习武之人,他是武者,是军营里面出来的。

只要他不想,那么录玉奴的刀,甚至都不能架到他的脖子上。

只见江淮舟伸手两指,轻轻夹住了录玉奴手中的刀片——指尖一摸,贴近江淮舟脖子的却是刀背,而并非刀刃。

“督公留情,连刀刃都不曾对着我。”

江淮舟笑着说道,

“看来督公还是舍不得伤我的。”

闻言,录玉奴眯了眯眼,手中的刀片被江淮舟两指夹住。

他的目光在江淮舟脸上停留了片刻。

百转千回。

片刻后,

录玉奴冷哼一声,手腕一松,短刀瞬间被江淮舟稳稳夹在手中。

刀身冰凉,泛着淡淡的寒光,江淮舟却毫不在意,手指轻轻一转,短刀在他指尖翻了个花,随即被他随手放在了桌上,发出一声轻微的碰撞声。

“督公莫气。”

江淮舟笑着说道,语气轻松而温和,仿佛在哄一个闹脾气的情人,

“我最终依旧会回到督公身边的。”

这话说得实在是多情又动人。

录玉奴抬眸,不轻不重地睨了江淮舟一眼:

“世子爷只会将话说得好听,心思不知如何百转千回呢?”

他的声音冷冽,却隐隐透露着疯狂:

“你大可厌恶、憎恨我限制你的自由。”

“我不在乎世子爷你对我是爱是恨,但,你一定要留在我身边。”

“督公。”

江淮舟轻声唤道,语气中带着安抚。

他自然而然地走上前,伸手将脊背挺得笔直的录玉奴搂入怀里。

录玉奴的身体微微一僵,却没有推开,只是任由江淮舟抱着,仿佛在这一刻,所有的锋芒与冷硬都被江淮舟的怀抱融化了几分。

世子爷的下巴轻轻抵在录玉奴的肩上,声音低沉而柔和:

“督公何必妄自菲薄?我若真想走,早就走了。”

“可我留在这里、回到这里,正是因为督公啊。”

录玉奴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,眼中的冷意渐渐消散。

尽管是他也不得不承认,江淮舟实在是太会说这种动人的情话了。

美好得像是谎言。

又怎能让人相信不是谎言呢?

屋内一片寂静,

只有烛火轻轻摇曳,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悠长。

窗外的夜色深沉,仿佛将所有的喧嚣与纷争都隔绝在外,只剩下这一刻的温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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