祭坛显露后,沈安兰没有犹豫,再次挥剑相斩。
凌厉无比的剑芒划过天穹,顷刻没入散着阴冷气息的祭坛中。
不多时,一道清晰可闻的咔嚓声响传至耳旁。
杜怜心凝眸观望,发现祭坛四周出现了密密麻麻,如蛛网般的裂痕,不过并未彻底碎裂。
青黛趁此时机,扬袖打出数道灰芒。
一阵轰隆声随之响起,持续片刻,高达三丈的祭坛轰然倒塌,碎石四溅。
同一时刻,杜怜心只觉四周传来一股巨大的排斥力量,身形不由自主飞起,识海突兀传出一阵晕眩感。
她下意识闭上双眸,前后不过须臾,晕眩感消失,再次睁眼,发现已回到东林镇中。
师姐落于她身旁,不远处则是鬼王青黛。
祭坛破碎的瞬间,她们一齐脱离了镜中世界。
杜怜心下意识抬眸望向古屋顶,发现高悬天空的青铜镜已然消失,未留下丝毫痕迹,仿佛从不曾出现过。
幕后黑手踪迹全无,显然不打算暴露在她们眼前。
青黛顺势提醒了一句:“唤醒我的黑袍人身高超过九尺,在人族中并不常见,虽然我不知其身份,但对方既然设下连环陷阱坑害,必然是同两位姑娘有过旧怨之人,二位可稍稍留心,看看认识的人当中,可有符合这一身高特征的。”
杜怜心闻言,顿时想起一人,当即肃容回应:“多谢前辈告知此事。”
一旁,沈安兰适时开口:“在下本是奉掌门之令,前往此地解决恶鬼作祟之事,敢问此事究竟是否和前辈有关?”
青黛坦然回应:“可以说有关,不过若针对恶鬼作祟四字而言,也可以说无关。”
沈安兰不解:“此话怎讲?”
青黛继续道:“东林镇的鬼只有我一个,我也确实杀过人,但事出有因,两位姑娘若不嫌我啰嗦,我可详细告知。”
沈安兰毫不犹豫道:“愿闻其详。”
杜怜心跟着点头,表示并无异议。
青黛见状,继续说了下去。
“东林镇西边,有一富裕的胡姓人家,就在半月前,胡姓家主染疾去世,留下一对兄妹,兄长不学无术,妹妹却经商有道,家主临终前,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女儿。
那兄长不服,想将大半家产纳入自己腰包,妹妹不同意,兄长在一群狐朋狗友教唆下,起了害人之心。
就在十天前,妹妹外出经商归来,靠近小镇时,路过一座荷塘,被暗中潜伏的兄长撒了一把迷药,因没有防备,直接昏了过去。
她兄长和几个狐朋狗友想出一条毒计,在她身上绑上一块大石,将人沉入塘中,对外就说妹妹外出经商被仇家所害,寻不到尸骨。
这样一来,家产自然全部落到了兄长手里。”
说到此处,青黛话音稍顿,面上难得露出一丝愤恨之色。
“两位姑娘,你们说,那几个人渣难道不该死么?我听到了他们的密谋,提前救下了胡姑娘,将她兄长和那几个败类依照他们自己定下的害人法子,在身上绑上巨石沉入水塘!
那几人死前苦苦哀求,我直接施法废去了他们的嗓子,让他们全部变成了哑巴!
可惜那会儿刚好有镇中百姓路过,看到我的所作所为,因此传出了恶鬼作祟的流言。
路过之人本就无辜,我没有下手,任由流言散布,这些天,镇里其实来过不止一批修士,不过实力和我差得远,均被我吓跑了,我猜也正是因为这样,此事才会被捅到清河宗。”
一番话落,沈安兰向青黛抱了抱拳,“多谢前辈解答疑惑,有关此事原委,回宗后,我会向宗主详细禀明,那位胡姑娘可知前辈所为?”
青黛颔首应道:“我没有瞒她,杀死那几个人渣后,施法将她唤醒,告知了她来龙去脉,因此胡姑娘也是整个东林镇,唯一知晓恶鬼作祟真相之人。”
话至此处,她语调一转,提起另一事。
“沈姑娘,先前在镜中世界,你欲同我斗法,如今可还有此念?若是有,眼下我正好有时间,可以奉陪。”
沈安兰再次抱拳行了一礼,“前辈见谅,此前是在下不懂事,相关误会师妹已同在下解释清楚。”
青黛闻言,抿唇一笑,“看来我那番功夫并未白费,两位可是已互明心意?”
一听这话,杜怜心连忙开口:“没有,前辈想岔了,师姐与我并无此意。”
青黛挑了挑眉,“你们两位还真是......算了,一切顺其自然吧,但愿来日再见到两位姑娘,能听到好消息,先告辞了!”
......
......
青黛走后,沈安兰凝眸望向身旁的少女。
“师妹方才所言,可是心里话?”
杜怜心压下繁杂的思绪,面上露出一丝笑意。
“当然是,师姐不也如此认为么?否则方才为何不反驳?”
沈安兰没有再开口,像是默认了这话。
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杜怜心的错觉,她觉得周边空气似乎变冷了一些?
到目前为止,东林镇恶鬼作祟之事已算解决,不过保险起见,两人还是一同去了胡家,向如今的家主胡灵儿求证此事。
整个过程,沈安兰以留影石录制了下来,作为证据,回宗后呈现给掌门。
事情确如青黛所说,分毫不差。
胡灵儿当初得知真相,回到祠堂后,彻底和她兄长断了关系,只任由尸骨沉入水塘,并未派人收敛。
宅中仆人或多或少知晓一些真相,并未觉得她狠心,反而认为该当如此。
临行前,沈安兰和杜怜心征得胡灵儿同意,将恶鬼作祟之事的真相广而告之镇内百姓。
连日来,弥漫在小镇的恐慌之意逐渐散去。
水塘被镇里百姓用土填满,一座坟也未立。
死去的那些人渣中,有部分尚有亲人在世,均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,将相关姓名剔除出族谱,同时带上厚礼,去胡家赔罪。
人言可畏,他们丢不起这个脸,不做处理,日后连带着整个家族,在东林镇都无法抬起头。
......
......
此间事了,沈安兰和杜怜心一同启程,返回清河宗。
回程途中,沈安兰问起一事。
“先前观师妹反应,对于那黑袍人身份似有猜测?”
杜怜心犹豫片刻,颔首应道:“根据青黛前辈描述的身形,确实想到一符合要求之人,不过......那人实力很弱,我无法肯定。”
沈安兰继续询问:“师妹所说,可是同宗修士?”
杜怜心缓缓点头,“确实是,我完成制符考核的当天,那人在殿外,看向我的目光隐隐带着敌意,只是此人只有练气九层修为,不太可能......”
沈安兰说出了心中猜测。
“或许对方只是一枚棋子,唤醒青黛前辈的黑袍人不一定就是青铜镜之主,身高超过九尺,特征太明显,以幕后黑手的实力,施展个幻术,掩盖身形并非难事。”
杜怜心补充道:“青黛前辈还曾说过,那黑袍人的声音像是经过刻意遮掩,身形如此明显的情况下,再遮掩声音,似乎多此一举?”
沈安兰直言:“许是故意这么做,混淆我们判断,总而言之,师妹既然认为那人存在嫌疑,回宗后,可设法查证,若猜测为真,也可早日除去祸患,师妹可否告知那同门的姓名?”
杜怜心凝神回忆了一番,“那人叫王黥,拜了无霞峰一位元婴初期长老莫度为师,不过并非亲传,只是记名弟子。”
沈安兰暗暗记下此名,“回宗后,我会留心这人,有相关消息,会及时告知师妹,同样的,师妹若有消息,也可告诉我,这样更容易查明情况。”
杜怜心面带笑意,颔首应下了此事。
飞行法宝速度极快,前后不过半盏茶,便靠近宗门驻地。
杜怜心提前开口:“师姐,就在宗外将我放下来吧,接下来的路,我自己走就行。”
沈安兰眉头蹙起,“为何?难不成同我一起回去,这么见不得人么?”
因心内不快,她话中带了刺。
杜怜心迅速解释:“不是的,师姐误会了,我没有这个意思,只是......”
“只是什么?”
“师姐身份尊崇,我不该......”
话说到一半,便被沈安兰打断。
“我从未在意过身份之差,师妹你是否太过敏感?”
杜怜心还想解释,沈安兰却没给她这个机会,直接御使法宝飞至符峰上空。
峰上修士不少,这一举动立刻引起了多人关注。
各种议论声传至杜怜心耳旁。
“沈师姐竟然和杜师妹在一起?”
“以往没听说啊,杜师妹从前是外门修士,和沈师姐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是。”
“哎,真羡慕杜师妹,我仰慕沈师姐已久,一直无机会亲近,没想到杜师妹刚成为符峰亲传,已能和沈师姐一同外出了。”
......
......
杜怜心听着传到耳旁的议论声,心内暗叹,这正是她不想让师姐送至符峰的原因。
这样实在太招人眼了,她目前只是个练气小修士,一点也不想成为同门关注重心。
沈安兰对此却没什么反应,她自拜入清河宗起,无论走到何处,均会收获一众同门关注,时日一长,早就习以为然。
两人目前的想法截然不同,杜怜心无意再和师姐解释,顶着峰上同门各异的目光,回到了洞府内......